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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

起疑

夏侯翊结交甚广,他平日里的生活,除了暗中跟舅舅学习管理长青门,便是呼朋唤友,四处寻觅美食美酒,尽情玩乐。这般行径,使得他在京城中得了个纨绔子弟的名头。因而他出门去见个把人,也不过是寻常之事,引不起旁人的半分关注。

可他突然强调自己去见了个人,想来这个人的身份不一般。

此言一出,夏侯渊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。他抬眼望向儿子,只见夏侯翊往日里吊儿郎当的神情已然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极为严肃的面孔,似乎对那人的身份讳莫如深。

夏侯渊心知,既然儿子已经提到了此事,自己便不能当作没有听见。他轻轻放下手中的棋子,调整了一下坐姿,方才缓缓开口问道:“你见了何人?”

“当今圣上。”夏侯翊的语气依然平静,但其中却悄然藏匿着几分难以言明的深沉与迷茫,仿佛一个秘密即将破壳而出,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。

夏侯渊的眉头微微一挑,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称谓所触动。他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地从那盘正激战正酣的棋局上抽离,转而投向了夏侯翊,似乎想从儿子身上得到更多信息。

自夏侯翖罹难后,外面的人都理所当然的将夏侯翊视为下一代越国公的继承人。可夏侯渊仍然对长子存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希冀,迟迟没有上书请封次子为世子。因此,夏侯翊至今仍然还是白身,没道理会得到天子的单独召见。

这段时间,他因公务繁忙,鲜少着家,却也未曾听闻夏侯翊入宫的消息。

既然不是在皇宫中相见,那必然是在宫外。

更巧的是,他也曾听有人私下透露,天子近来时常微服出宫,至于所为何事,却无人得知。

这一切似乎都透露着不寻常的气息。

夏侯渊尽量表现得很平静,追问道:“何时的事?”

夏侯翊眉头微蹙,心中盘算着如何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向父亲汇报,同时他的手指轻轻一动,一颗棋子悄然落下,不偏不倚地堵住了夏侯渊的退路。

夏侯渊的目光轻轻掠过棋盘,瞬间便捕捉到了其中的微妙变化,眉头不禁微微一皱,心中暗自嗔怪儿子狡猾如狐。他甚至怀疑儿子是故意以此话题为饵,企图扰乱他的心绪,再伺机发动攻势。

真是后生可畏!

夏侯翊虽然暂时在棋盘上占了优势,但他的脸上并未因此而露出半丝喜悦之色。他冷静地继续落子,一连下了两三颗,才缓缓开口道:“那日我特意约了纾儿去游湖,实则是用她做掩护,暗中去见了陛下。”

夏侯渊听罢,脑海中逐渐回忆起了那天的事情。那天他因为不用上早朝,故而出门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些许。夏侯翊正是在那个时段前来请安,并提及了他与妹妹相约游湖之事。随后,纾儿也前来请安,他们父女还一起出门,顺便说了一会儿话。

夏侯渊心中不禁对夏侯翊的谋略与城府感到欣慰,同时也对那日的游湖之事产生了更多的疑惑。

“那你妹妹……”

夏侯翊知道父亲想问什么,不等他话音落地,他迅速抢过话头,宽慰道:“父亲放心,陛下并未见过纾儿。”

夏侯渊闻言,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,紧绷的神情也稍稍舒缓开来。他定了定神,正色问道:“陛下为何要召见你?”

这件事在夏侯翊心中萦绕多日,他一直在反复思量,试图找到最合适的应对之策,却始终未能得出满意的答案。如今既然话已至此,他也不再隐瞒,直言不讳地道:“乃因长青门一事。”

夏侯渊闻言,顿时愣住,连眼前的棋局都无暇顾及了。

夏侯翊略一思索,继续说:“长青门密使共分为四个部,舅父的意思是让我先接手其中两部。我原先是打算应下来的,正好可以历练一番。不成想,陛下突然传了话要见我。我当时也没有多想,便去了。听陛下的意思,似乎并不希望我这么快接手。当时他虽然说了些原因,可在我看来,不过是托辞罢了。”

夏侯渊听完儿子的话语,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。那沉默,仿佛深不见底的湖水,掩藏着层层涟漪与未知的暗流。他似乎在咀嚼着每一个字句,试图从中探寻出天子的真实意图。

过了许久,他终于打破了这沉寂,一声叹息,如秋风扫过落叶,带着几分无奈与悲凉:“陛下他终究还是起疑了。”

夏侯翊则静静地坐在一旁,手中捏着一粒白子,轻轻地在指尖摩挲着。他担忧的,不仅仅是天子对越国公府的疑忌,更有夏侯纾那突如其来的,且超出她的职权范围的任务。

夏侯翊不禁皱起了眉头,心中暗自思量:这究竟是巧合,还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操控?

一切似乎都太过凑巧了,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隐藏着什么阴谋。

如果夏侯纾的身份因此而暴露,难保不会被人拿捏。所以他的速度只能再快一些,赶在事情暴露之前把隐患解决掉。

夏侯渊见儿子半晌没有反应,又问:“依你之见,陛下是想收回我手中的兵权,还是想要恭王府的手中的长青门?”

“陛下心思深沉,我看不明白,也不敢妄加揣测。”夏侯翊摇了摇头,满脑子的疑惑全都显示在了脸上。随后他不确定地说:“也许他都想要,也许他又什么都不想要。”

夏侯翊见父亲神色复杂,又补充道:“不过,那日陛下只说让我不要急于接手长青门,却并未提及父亲。我寻思着,陛下若是真想收回父亲手中的兵权,应该也不至于只是暗中召见我吧。”

夏侯渊轻笑了一声,只是那笑意却未到达眼底。

夏侯渊沉吟片刻,忽然又笑道:“别说你看不透他,我看着他从一个襁褓中的奶娃娃长到这么大,二十多年了,也没能将他看透。这些年,我更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。陛下若让我交出兵权,我绝无二话,必定双手奉上,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说。”

夏侯翊微微一愣,眉宇间流露出几分迟疑。他沉声道:“父亲在军中的威望,绝非单凭一枚兵符便能铸就。军心的归属,岂是轻易可以被他人所替代的?至于长青门,它在钟氏一族的经营下历经数百年风雨,早已根深蒂固,绝非谁人想要便能轻易取走的。即便我是恭王府的外甥,既有舅父的鼎力支持,又在长青门中历练了这么多年,可底下的众人也并非全然对我心服口服。正因如此,舅父才会深思熟虑后,决定让我先从接手其中的两部开始历练。陛下乃英明之主,洞察秋毫,他不至于连这些都看不明白。”

夏侯渊肃然说道:“军令如山,此乃铁律。我若没了兵权,即便威名赫赫,也难以指挥赤羽军。否则,便会落入谋逆之嫌,有悖忠诚之道。”

夏侯翊听闻此言,脸上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,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所笼罩。他深知父亲所言非虚,军令如山,兵权乃军队之根本,若无兵权,即便再高的威信也难以施展。

“其实我倒无所谓。”夏侯渊发自内心的感慨道,“自从你大哥走了之后,我也算是看明白了。什么军功,什么荣耀,什么权势,都是过眼云烟。若是这些可以换来你大哥的安生,我宁愿做个无权无势的山野村夫,带着你们母子去过平静安宁的日子。”

夏侯翊听着父亲的话,脑海里不由得描绘起父亲叙述的画面来。那样的生活,似乎也不错。可是,那也仅仅只是幻想罢了。他们如今就如同这棋盘上的棋子,是弃是留,全看下棋的人怎么布局。

夏侯渊也没有沉浸在自己构想的隐居世界里,而是接着说:“倒是你舅父那里,怕是有些麻烦了。”

夏侯翊点头称是:“这事我还没有告诉舅父,这几天就琢磨着该如何跟他说,正好也请父亲帮忙拿个主意。”

“照实说吧。”夏侯渊语气平淡。他的心思似乎已经回到了棋局之上,这才看中了一个极佳的位置,遂轻轻落下一子,才说:“你舅父他是个聪明人,他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
“那我明日就去趟恭王府。”夏侯翊说着也跟着落了一子。

父子俩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,默契的没再说话。

书房之外是一片辽阔的大池塘,连着外面的洗星池,仿佛一幅连绵不绝的水墨画卷。池塘内莲藕丛生,宛如碧玉般点缀其间,虽尚未到莲花盛开的季节,但莲叶已然茂盛无比,翠绿欲滴,层层叠叠,铺满了整个池塘。莲叶之间藏匿着许多青蛙,它们迎着月色低声吟唱。那蛙声此起彼伏,像是自然的乐章,又似是大自然的低语,持续不断的传入书房之内。

书房内,父子俩静坐于棋盘两侧。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清脆悦耳,如同玉珠落盘,叮当作响。然而,这琳琅之声却并未扰乱两人的思绪,他们的面容沉静如水,依旧专注地凝视着棋盘,心无旁骛地思考着下一步棋局。

过了许久,夏侯翊突然再度开口,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惆怅和迷茫:“父亲,您常说世事如棋,局局新。那么,倘若这世间没有了长青门的存在,那恭王府,它还会是我们所熟知的那个恭王府吗?”

武将世家的荣光,源自一代代子孙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,挥舞着锋利的刀剑,拼尽全力地厮杀。那种荣耀,是真实而具体的,可以清晰地看见,触手可及。

然而,恭王府的辉煌却截然不同。它并非来自战场上的英勇与胜利,而是无数人在黑暗与隐秘中,默默付出,前赴后继地奋斗。这份荣耀,如同雾中的月影,朦胧而难以捉摸,既看不见也摸不着。

世人往往只羡慕恭王府的富贵荣华,却鲜少有人去思考,这华丽背后所隐藏的沉重代价。那是一座座由无数尸骸堆砌而成的山丘,那是一条条由鲜血汇聚而成的长河。这些,都是恭王府荣耀的真相,却鲜为人知,被深深地隐藏在岁月的尘埃之中。

自南祁立国以来,钟家一脉绵延五代,代代恭王皆矢志不渝,忠诚于君王,勤勉不懈,守护朝政的稳固和家国安宁。然而,命运多舛,帝王之心难测,钟家竟然因帝王的猜忌而逐渐失势,昔日的荣耀与辉煌似乎已渐行渐渐远。

更为可悲的是,钟家子孙日渐凋零,血脉传承岌岌可危。尤其是到了钟瓒这一代,竟然连一个嫡系子嗣都未能留下,无法继承钟家的衣钵和荣耀,令人扼腕叹息。

这是何等的悲哀啊!

钟氏一族的命运,早已与长青门的兴衰紧密相连,宛如两条古老的藤蔓,交织缠绕了数百个春秋。长青们的存在给钟氏族人带来了荣耀与庇护,也带来了沉重的束缚与桎梏。他们如同一艘被困在漩涡中的船只,虽然勉强维持着平衡,但随时都可能被巨浪吞噬。

倘若钟氏一族能够挣脱与长青门那千丝万缕、纠缠不清的命运枷锁,得以获得一丝喘息的时机,进而在这片天地之间自由繁衍生息,那无疑将是一件值得庆幸之事。

然而,问题的核心在于,肩负着家族振兴重任的钟瓒,他是否愿意放下这一切,又该如何去放下呢?

他的心中,必然充满了挣扎与矛盾,毕竟这不仅仅是他个人的选择,更是关乎整个钟氏一族的未来命运。

夏侯翊深吸一口气,试图平复心中的烦躁与不安。

夏侯渊被儿子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些措手不及,他微微一愣,随即陷入了沉思。好一会儿,他才扬起一抹微笑,带着几分调侃地说道:“这事儿,该是你舅父去考虑才对,哪里轮得到我来操心?”

夏侯翊没有立刻回应,但他心里明镜似的。恭王府毕竟是母亲的娘家,父亲不会真的对那里的事情置若罔闻。虽然父亲表面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,但他相信,父亲的心里一定有着自己的盘算和考量。而他只需静静地等待着,时间会给出答案。

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,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。夏侯渊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邃的光芒,仿佛在思考着更为深远的问题。随即他话锋一转,从另一个角度说起了这件事。

“当年太宗皇帝加封的十位异姓王,如今也只剩下三家。钟家除了你舅父,便只剩满门妇孺,不足为惧。陛下是个明君,倒不至于赶尽杀绝,落人口实。而且我听你母亲说,你舅父打算让青葵招婿入赘,若是能诞下男孙,继承爵位也不是难事。”

夏侯翊的眉头深深皱起,如同被乌云笼罩的夜空,沉重而压抑。

钟青葵今年才十四岁,尚未及笄。等到她成亲生子,少说也得三四年吧。再等她的孩子长大成人,至少还得十几年。

十几年的光阴,说长不长,说短也不短,但足以让一个家族崛起,也可以让一个家族覆灭。万一到时候钟青葵还是没有诞下男孩,恭王府又该走向什么样的结局?

更让夏侯翊感到担忧的是,舅舅如今已年过半百,他是否还能等到那个时候?

夏侯翊还在为恭王府的事情忧虑着,而另一边,夏侯纾却已经乔装完毕。随后,她拿出之前从夏侯翊那里软磨硬泡来的丞相府地图仔细研究起来,努力的将丞相府的大致布局印记在脑子里。

夜幕如浓稠的墨汁,缓缓铺陈开来。微风像是一个轻手轻脚的窃贼,悄悄地掠过,带来了些许凉爽,也搅动了夜色的宁静。朦胧的月光从云层间洒落,宛如细碎的银沙,铺满了大地,为这座灯火辉煌的皇城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。

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,夏侯纾收起地图,然后悄然起身,潜入了夜色之中。她的动作轻盈而迅速,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,最终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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